“正是在下!”
燕黎舟自来熟地走上前,在乌索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 扇子摇得呼呼响。
他先是嫌弃的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, 直接甩出快金锭到桌子上。
“多买点油灯, 这么暗, 还有这都什么味啊。”
燕黎舟扇子扇的更快了些。
“听闻大师手中有好东西, 我可是慕名而来啊!”
他扬了扬自己下巴,进入正题。
洛不觉默不作声地站到燕黎舟身侧后方,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。
乌索放下陶罐, 眼睛盯着燕黎舟,轻笑一声。
“阿巴先生想要什么?”
燕黎舟身体前倾,压低声音, 脸上漏出一抹阴险的笑。
“血蝎!大师,价格,不是问题!”
乌索眼中闪过精光,他放下手里擦拭着的关注, 慢悠悠地道。
“血蝎……那可是南疆圣物, 极难获取。”
“所以才要求大师您嘛!”
燕黎舟奉承道, 从怀里掏出一小袋沉甸甸的金币,砰地一声放在桌上。
“这是定金!只要货好,后续还有重谢!”
金钱碰撞的声音悦耳,乌索原本就看不见的眼睛舒服的眯了眯。
他的目光在那钱袋子上停留片刻, 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“阿巴先生果然爽快。不过……血蝎非同小可,我需要时间准备。”
“需要多久?”燕黎舟急切地问。
“三日。”
乌索伸出三根手指,然后食指向下指了指他们所在的地方。
“三日后,此时此地, 交易。”
“好!就三日!”
燕黎舟一拍桌子,显得十分兴奋。
“那我们就说定了!”
目的达到,燕黎舟与乌索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。
离开鬼哭巷,直到走出黑市范围,回到熙攘的街道上,燕黎舟才长长舒了口气。
“这老狐狸。”
燕黎舟低声道,恢复了原本的声线。
“嗯。”洛不觉依旧没有摘下兜帽。
“他并未完全相信我们。这三日,他必会调查我们的底细。”
“查呗。”
燕黎舟说的爽快,可不过半秒他就扭头,看向洛不觉。
“不能被发现了吧。”
……
三日之期,转瞬即至。
当晚,鬼哭巷屋。
油灯的光芒将乌索干瘦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。
他看着准时赴约的阿巴先生和那个沉默的护卫,他取出一个密封的玉盒,缓缓打开。
盒内红绸衬底上,有一只陶罐,打开,里面趴着一只通体血红的蝎子。
“货已备好。”乌索沙哑道。
燕黎舟伸手去拿,检查后轻笑一声:“好!成色极品!大师果然守信!”
身后洛不觉适时拿出准备好的金财交给乌索。
燕黎舟把玩着装着血蝎的罐子,视线缓慢扫过乌索。
“大师果然有点门路手段。”
“不知大师能否弄到传说中那种能夺人生魂的奇蛊……”
他刻意压低声音,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,一字一顿道:“胜、心、虫。”
“大师可有门路?”
胜心虫三字一出,乌索隔着张桌子缓缓倾身,甚至放下了手里的金锭。
他看向燕黎舟,带着审视与警惕。
“阿巴先生从何处听闻此物?”
燕黎舟面上故作神秘地笑了笑,凑近些低声道。
“大师,我们行走行商,消息总比旁人灵通些。听说南疆有些部落,掌握着些……不得了的东西。”
燕黎舟轻笑:“不瞒大师,我有个对头,生意上处处与我作对,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……”
他做了个昏聩的手势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挑眉示意。
“价钱,随您开!”
乌索盯着他看了半晌,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。
片刻后,他缓缓摇头,语气带着警告。
“阿巴先生,有些东西,碰不得。胜心虫乃禁忌之物,反噬极强,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。”
“老夫劝你,还是安心做你的香料生意为好。”
燕黎舟表情很直接,撇了撇嘴,将血蝎收起来交给身后的洛不觉。
“那我走了,用不着你说教我。”
“这世上还没有我阿巴用钱买不到的东西!既然大师这里没有,我另寻门路便是!”
他作势欲走,动作干脆利落,毫不拖泥带水。
“阿巴先生留步。”
乌索忽然开口,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。
燕黎舟停下脚步,斜眼看他,轻嗤,没好气道。
“怎么?大师改主意了?”
乌索搓了搓干瘦的手指,脸上堆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。
“阿巴先生误会了。并非老夫不愿赚钱,而是这胜心虫……实在太过罕见,早已绝迹多年,老夫手中确实没有。”
他观察着燕黎舟的神色,见对方眉头紧皱,一脸不信,又压低声音补充道。
“不过……老夫倒是知道一些别的好东西,效果虽不及胜心虫立竿见影,但于无声无息间让人缠绵病榻。阿巴先生若有兴趣……”
“没兴趣!”
燕黎舟不耐烦地打断他,语气斩钉截铁:“我就要胜心虫!别的玩意儿没听过,谁知道会不会出岔子?我就要那种能快准狠,让他彻底翻不了身的!”
他盯着乌索,眼睛眯了眯。
“大师,你再仔细想想,或者……你认识的人里,有没有谁可能有门路?钱,真的不是问题!”
燕黎舟又重重强调了一遍。
乌索有些无奈,他苦笑着摇头。
“阿巴先生,老夫若有门路,岂会放着大把金子不赚?实在是……爱莫能助。”
“先生朝别处看看,这胜心虫都是早就灭绝了的东西,谁手头上还有啊。”乌索摊手道。
他哼哼两声,语气笃定:“就算有,谁不守着猫着,哪里可能拿出来卖。”
燕黎舟视线在整个屋子扫视一圈。
屋内陈设简陋,除了乌索身前的木桌和几个堆放杂物的架子,几乎空无一物。
架子上零星摆着些瓶瓶罐罐,里面浸泡着形态各异的虫蛇尸体,那股怪味估计就是他们发出来的。
墙壁上挂着几张褪色的兽皮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怪东西。
桌上仅有的一盏油灯提供着昏黄的光晕,将乌索干瘦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鬼魅。
燕黎舟往前压了下身子,声音也跟着放低,不过脸上表情依旧不信。
“大师,您口中这胜心虫这么稀有……可我前阵子怎么听说,风京城里那个大户木家,全家死得蹊跷,精血魂魄都没了,传得神乎其神的。”
“不就是那胜心虫所为?”
乌索闻言,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,随即皱起眉头。
“木家?风京城里是非多,谁知道他们得罪了哪路神仙。老夫久居黑市,对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不甚清楚。”
“不过那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胜心虫所为,但实在是不该啊……”
他顿了顿,似乎是想通了,语气更加笃定,甚至带着点不屑。
“估计不知道谁用的什么邪法子,怎么可能有人用胜心虫那么珍贵的虫子啊。”
燕黎舟一顿,只听那乌索还在继续道。
“胜心虫何其珍贵?用在一群凡人商贾身上,暴殄天物。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!”
他的反应完全在燕黎舟和洛不觉的意料之外。
乌索这幅模样似乎真的不知道木府灭门案与胜心虫有关,而且从他的语气判断,他压根就没有胜心虫。
燕黎舟:“你是乌索吗?”
乌索一听,拍桌子:“当然!黑市上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冒充我啊!”
燕黎舟:“那你和木府没有交易过吗?”
乌索轻哼一声:“南疆的东西都邪乎,虽然我买卖,但是不得不承认,在这块儿,谁都不愿意沾染上,就怕出事。”
乌索瞥了燕黎舟一眼。
“你俩还是为数不多要大货的客人。”
言下之意显而易见。
燕黎舟与身后的洛不觉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“除了我乌索,谁手上还有那么多南疆的东西。”乌索还在絮絮叨叨。
燕黎舟适时露出失望的神色。
“那看来是我想错了。”
乌索还在那里兀自嘀咕:“谁会费这么大劲去对付一个商贾之家……”
燕黎舟见再也问不出什么,便起身告辞:“既然如此,那就不打扰大师了。这血蝎,我拿走了。”
乌索摆了摆手,表示送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