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9章

  死死盯着这位精通历史，被他敬重的没落男爵，他想要知道一个答案。
  四目对视。
  可见陈峰摘掉老花眼镜，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平静异常，没有丝毫表情。
  “因为，巫师只是我们的幻想。”
  话毕，他转身迈步，结束课程。
  室内学生错愕异常，而后便是交头接耳的哄闹之声。
  先前询问的学生更是感觉自己追求的某种东西出现破裂，站在原地轻轻一颤。
  .......
  “没想到，你竟然会承认这样的事情。”
  教室外的走廊内，一位穿着丝绸长服的花白老者出现。
  他是陈峰此生的最好朋友，也是邀请他在此诞生历史导师的学府院长。
  眼神里的讶然毫不掩饰。
  他也没想到，自己那魔怔于寻找超凡传说，巫师遗迹的好友，竟然会彻底放下这些过往的执着。
  “只是突然，想明白了一些东西。”
  轻声开口，陈峰看着眼前的好友。
  四目对视，他的浑浊双眼变得有些清明，像是多出了某种别样的光泽。
  学府院长微微一怔，随后就看着他擦肩而过。
  不久后，整个学府开始流传今日之事。
  巴伦王国的巫师追寻者、传说探索者——封辰男爵，公开承认巫师并不存在。
  甚至，还在私底下扬言。
  神话传说只是虚假杜撰，所有的古老遗迹也只是前人的寻常足迹，不过在沧海桑田的时光洗刷下，多了些神秘气息。
  至于巨龙、精灵、血族、海妖等等传说中的神秘生物，也只是世人的幻想虚构，从没存在。
  考古发现的化石也只是巧合而已。
  从始至终，这方天地就没有巫师出现，也没有任何神明诞生。
  只有最普通的人类存在，用日耕月息的生活方式，以及智慧团结的群居，维持着这片大陆的秩序。
  如此发言就像是一枚石子，在学府激起千层浪花。
  像是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，很快整个巴伦王国都开始流传此事。
  耻笑、嘲弄、赞许......
  褒贬不一的议论在巴伦王国四处升起，更有游吟诗人将此事传播到其他王国，甚至是大陆的每一个地方。
  从那一天开始。
  封辰男爵成为了坚定的现实主义者。
  就像是对巫师传说寻而不得的报复，他不断发表否定的言论。
  甚至，还以自己数十年的探索经验、亲身经历、现场所见，以及那极其专业的历史、古物等研究知识作为底蕴，出版了一本书籍。
  【神话否定论】
  否定了神明存在与教会神学。
  认定巫师不存，传说杜撰。
  此书一出，瞬间在巴伦王国，甚至是整个大陆掀起巨大波澜。
  有教廷因此震怒，派人问责，暗夜里的执法者试图将其刺杀。
  但偏偏，陈峰却是突然消失无踪。
  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自己见到了传说。
  “竟敢否定我等的存在。”
  “老头，你成功激怒了我们。”
  无人可知的密室内，陈峰被人抓走，捆缚绑在木制刑架上。
  这是密不透风的石墙密室，面前说话的男人裹着一身黑袍，露出的面容年轻异常。
  看似与常人无疑，但陈峰却发现了他的皮肤异常白皙，眼神有些血红。
  “你是谁？”
  他故意问道，苍老面容满是皱纹。
  “我？呵呵。”
  冷笑出声，眼前裹着黑袍的男人微微张嘴，竟有锋利的獠牙生长而出。
  在其身后，更有一对蝠翼展开，看起来与传说中的血族一般无二。
  “我就是你否认的存在。”
  声音冰冷，黑袍男人向前靠近，俯瞰着苍老白发，身躯佝偻的陈峰。
  “怎么，感到恐惧了吗？”
  他嘲弄说道，看着陈峰身体颤抖，十分享受猎物的恐惧与害怕。
  可是，与他的想法相反。
  陈峰却是眼神激动，觉得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在这一刻被彻底证实。
  “哈哈哈哈！”
  他肆意大笑，苍老之声回荡密室。
  明明被绑在刑架上，面对着传说中的血族，随时可能死去。
  但是，他竟是笑的如此肆意，浑浊的双眼甚至还留下激动的泪花。
  见此一幕，面容年轻的血族皱了皱眉。
  很快，思索前后，他明白了关键。
  “你是故意在激怒我等？”
  皱眉眯眼，他顿时明白了陈峰此前言论的目的。
  故意否定所有超凡的存在，扩大影响，动摇信仰的根基，以此让他们自己现身。
  可以说，当他们选择要亲手杀掉对方，抹去祸患时，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。
  “就为了亲眼见证我等存在，所以为此付出你的生命？”
  冷然注视，血族男人有些不满。
  他感觉自己等人遭到了一位凡人的戏弄，这是莫大的耻辱。
  “原来，超凡真的存在。”
  笑声停止，陈峰抬头看向血族男人的面孔。
  多年来的追寻终于被证实，超凡存在，甚至可被凡人戏弄。
  而且，心情起伏，他就像是得到了某种答案，只觉心中缺失的一部分东西正在慢慢填补。
  “你这是什么眼神？”
  血族男人冷哼出声，一下上前，抓住陈峰的脑袋，凶恶逼视。
  对方的目光让他感到十分不适，就像是随意一脚就可踩死的蚂蚁，欲要与他平等对视。
  而对此，苍老佝偻的陈峰却是出奇的平静，浑浊的眼神越发清明，就像是看透了世间真理。
  “超凡，只是常人进化的未来道路。”
  “巫师也好，传说也罢，都只是从普通生物开始的进化。”
  呢喃之声回荡密室，就像是打开了真理大门的钥匙。
  将神话传说物化的言语使得血族男人目露杀机，感觉自己遭到了人格上的轻蔑侮辱。
  就要用力，将陈峰脑袋拧下。
  结果。
  嗡！！
  一缕赤红火焰突然出现，悬浮在陈峰头顶。
  它是如此突然，在血族青年手掌上点燃。
  “啊！！”
  刺痛传来，灼烫异常。
  血族男人下意识往后抽身，运转血脉力量，却发现火苗仍在燃烧，甚至越来越大，向他整个身体扩散。
  仿佛将他引以为傲的血脉力量都给点燃，视作壮大肆意的本源养分，连带着血肉都是滋滋焚灭。
  惊恐、颤抖.....
  血族男人瞳孔剧震。
  噗噗噗！！
  同一时刻，在那对面。
  绑在陈峰身上的麻绳燃烧尘埃，再难将他束缚。
  佝偻的身躯缓缓站起，悬浮在他头上的火焰竟是开始变幻颜色。
  赤红、血金、翠绿、幽蓝......
  人头大小的火焰竟是逐渐化作五彩之色，而站在下方的陈峰，竟是可见其脸上皱纹逐渐消退，佝偻的身躯渐渐挺拔。
  就像是重回青春，焕发生机，他竟是在一步步逆转时间，恢复年轻巅峰。
  “你，你是谁......”
  血族男人惊恐大喝，却没有得到答案。
  因为他很快就在五彩火焰的扩大之下，被渐渐吞没，燃烧成渣。
  残留的回音还在密室回荡，陈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掌。
  视线里的皮肤红润饱满，他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刻？
  “我是谁？”
  同样升起这个疑问，陈峰感觉自己心底缺失的某种东西正在飞速填补，越来越多，几乎挤压整个脑海。
  他好像看见了一段段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。
  那是另外的自己。
  身为富商，却追寻超凡而不得结果，郁郁而终。
  继承巨企，四下搜寻神话遗迹，却没有任何答案。
  很快，画面再现，他又看见了新的‘自己’。
  东方大地的皇朝太祖，现代世界的流浪乞丐，科技未来的科学狂魔......
  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身份，截然相反的其他世界。
  可偏偏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。
  那就是从始至终，都没有放弃寻找超凡的道路。
  无论何人嘲笑讥讽，都在坚持这一份执着。
  一贯而终，只为超脱。
  无论凡俗，还是王者。
  嗡！！
  最终，所有画面同时收缩，包括周围的密室被五彩火焰渐渐吞没。
  至于更外面的深山古堡、巴伦王国、整个大陆。
  整个世界的一切都被五彩神焰吞没焚烧，就像是在彻底破除所有幻象。
  超凡得证。
  武道天梯的世界再次出现在陈峰眼中。
  传说烙印高悬于天，世界王座近在眼前。
  寻觅超脱的本心彻底清晰，曾经遮掩道路的心灵迷雾都是烟消云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