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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作者:南山客卿字数:3228更新时间:2025-10-05 10:02:04
  “谢谢你。”
  嗓子打抖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  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。
  沈嘉心口一窒。
  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,不想看她哭。
  说来也奇怪,以往那些女人在她面前哭,她毫无感觉,为了情.趣,敷衍哄几句。
  哄不好,直接撂挑子走人。
  偏到了林柔这,感觉就不一样。
  不仅不烦,反倒钻出点心疼。
  兴许是她柔柔弱弱的,哭起来梨花带雨,不求安慰,不要拥抱。
  就那么安静地站着,时不时抬手擦眼泪的模样。
  实在惹人心疼。
  “妈妈。”
  赵诚开了门缝,探出脑袋。
  被打断思绪,沈嘉没再细想,转身进屋。
  刚走到床边,电话就来了。
  罗文凯兴奋的声音在那头响起。
  “有案子了,快来。”
  第7章 墓碑 【两个简易墓牌】
  出了派出所,顺着马路往前开,右拐进加油站,驶向另一条马路。
  警笛声响个不停,约莫五分钟就到了山脚下。
  榆塘镇西边的这座山,原本是荒山。
  高度一百多米。
  周围住的人多了,山上慢慢被开垦。
  起先有人种菜,很快,就会有很多人效仿。
  树木被砍伐,生态破坏严重。
  政府就派人下来制止了。
  这条路离案发地点最近,是一条被行人踩踏出来的土路。
  路很窄,警车上不去,只能步行。
  下午仍旧燥热,沈嘉眯着眼走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,两旁的柏树投下的大片阴影并未起到降温的作用。
  “我看了天气预报,说今晚会下雨。”罗文凯跟在旁边,微喘着擦拭额上的汗,“这天闷成这样,大暴雨是没跑了,正好降降温。”
  陈韬和江晓兰走在最前面,沈嘉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派出所的同事。
  大家神色恹恹,在这种鬼天气下出警,还要爬山。
  各各满肚子怨念。
  但既然选了这份职业,就要做好被各种极端环境折磨的准备。
  沈嘉看了眼大步流星的江晓兰,垂睫,斜睨着罗文凯,道:“她是怀孕了吧?”
  语气满是怀疑。
  罗文凯也看了眼,笑说:“陈韬说她是所里的金刚芭比,让她别来,她非要来,说是想以后调到别的地方,履历能丰富点。”
  “她要调走?”
  “过两年吧。”罗文凯说:“他老公是戍边的军人,她一个人在家照顾四个老人,婆婆还时不时给她脸色看,长此以往,脾气就大点。”
  又补了一句,“不过不惹她没事。”
  军嫂不易。
  沈嘉心中对她敬佩了几分。
  约莫二十分钟,总算到了半山腰。
  沈嘉撩眼看去,不远处,一群村民聚集在一起吵嚷不休。
  “这是我家的地,你凭什么在这埋?”
  “你家的地?写你名字啦?”
  “写我爷爷的名字了,他就埋在这。”
  “放你妈的屁,有本事叫你爷爷上来跟我说。”
  陈韬和江晓兰上前拉架。
  两方人仍旧剑拔弩张,拉扯不开。
  上前询问后得知,他们一边是陈家人,一边是王家人。
  矛盾的起因是陈家长辈昨天去世,由于天气太热,准备今天下葬。
  这里没有必须火葬的硬性规定。
  镇上没田地的人家,就在山腰上划出一片墓区,他们无法接受家里人火化。
  政府无奈,只能每户划分好区域。
  刚开始界限分明,时间一长,经过风吹雨淋,模糊了。
  就有人钻空子,占便宜,专门在分界线上挖。
  这不,出问题了。
  沈嘉踱步走过去,眨眼抖掉长睫上的汗,歪头,用袖口擦了下,径直走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中年女人。
  女人身穿花花绿绿的棉绸裤,上身着浅色短袖T恤衫,左脚松松垮垮地勾着一只白色网面运动鞋。
  沈嘉斜了下眼,看见女人旁边挖了一半的方形坑。
  右脚的鞋子掉在坑底。
  “杀人的凶器呢?”
  沈嘉蹲下,盯着她额头还在缓慢流血的伤口。
  伸出大小拇指虚虚比划了下。
  左额角的伤口约三四厘米,鲜血糊了半边脸,顺着下颌流到地上。
  灰白的土地被浸成了黑色。
  罗文凯把手里的包放下,拿出手套,递给沈嘉一双。
  “就那把铁锨。”冲插在地上的铁锨扬了扬下巴。
  沈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,铁锨上还有未干的血。
  收回视线。
  戴上手套。
  案件很简单,两家人打架,打死人了,凶手就在这。
  因为出了命案,罗文凯兴奋地要来勘现场。
  沈嘉只是来走个过场。
  戴好手套,她用指尖去触摸伤口边缘,凑近,准备细看。
  罗文凯把裹尸袋都掏出来了,刚抖开。
  突然,‘呵’一声倒吸气的声音。
  ‘尸体’猛地睁开眼。
  罗文凯‘靠’了声,吓得手一抖,裹尸袋掉在地上。
  沈嘉无语抿唇,摘了手套,起身,“她没死。”
  本在吵嚷的两家人,闻言,纷纷看过来。
  “呸,她该死,全是她的主意。”一个剃着平头的年轻男人愤恨道。
  他就是那个拿铁锨砍人的。
  “你一个大男人,欺负一个女人,也好意思?”
  “是她蛮不讲理,打死活该。”
  双方又吵成一团。
  “都别吵了!”江晓兰站在中间,双臂伸向两边,一个阻止双方上前的动作。
  一时寂静无声。
  但也不过几秒,又嚷起来。
  沈嘉被吵得太阳穴突突跳,把手套扔给罗文凯,“有没有人叫救护车?”
  人群中有人恶狠狠喊道:“我看谁敢叫救护车?”
  事发时,陈家人想叫,被王家人极力阻拦。
  救护车没叫成,陈家人却打电话报警叫屈。
  沈嘉看向躺在地上虚弱眨眼的女人,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下,眼神迷离,那张干到起皮的嘴半张着。
  彷佛在呼救。
  沈嘉哀叹了声,摸出口袋里的手机。
  下一秒,有人一个箭步冲过来,快速把手机打翻在地。
  沈嘉还没反应过来,这人就被陈韬一个过肩摔,摔趴在地,痛苦喊叫。
  愣了下,沈嘉扭头看向罗文凯。
  满脸写着:你看看人家。
  罗文凯也愣了,旋即狡辩道:“我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。”
  沈嘉翻了个白眼,弯腰捡起手机,退至一旁。
  当个看客。
  既然没出命案,她可没心情当劝架的和事佬。
  更何况有其他警员在,压根不用她插手。
  “警察打人啦,警察打人啦……”
  被陈韬按趴在地的男人,扯着嗓子叫嚷起来。
  “是你先打人的,我不过是在制止。”陈韬正色道。
  把他的双手束缚在身后,膝盖压背上,男人侧脸贴地,嘴角沾了土,往外呸呸直吐。
  江晓兰让同事打电话叫救护车。
  竟还有人阻拦。
  不把人命当命。
  江晓兰登时大吼,“她要是死了,你们付得起责任吗?杀人是要偿命的。”
  话落,鸦雀无声。
  “有这么严重吗?少吓唬人。”
  有人不服。
  “那你可以试试。”江晓兰伸手指向奄奄一息的女人,“现在去打死她,看你会不会挨枪子。”
  没人再说话。
  沈嘉双眉挑了下,双手插兜,一副悠闲的姿态。
  不知道的,还以为她来看风景。
  “要不,咱撤吧。”罗文凯小声提议,脸上,身上不停冒汗,被热得受不了。
  沈嘉压着嗓子,张嘴灌进一股热风,咳了下,“你非要来凑热闹。”
  “报警的人说死人了,我才想来的,谁知道是这么个情况。”罗文凯抖着汗湿的T恤衫。
  早知道在派出所吹空调了。
  两方人也吵累了,有蹲着,有站着,不悦的哼哼声此起彼伏。
  江晓兰拿笔记录着事情的起因经过,陈韬松开闹事的刺头,例行询问。
  两名警员蹲在那,用几张刚撕下来的纸给伤者扇风解暑。
  沈嘉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。
  坟地规划在道路两旁,坟包整齐排列。
  有只盖了一个坟头的土坟,也有水泥修葺的坟包,专门立了墓碑。
  还有直接简单在坟前插一个木头碑的。
  许多坟头都长满了草。
  面积不够平铺,就往上延展,如梯田般,一级一级修建。
  逐渐西斜的阳光照射着这片密林,穿过轻晃的叶子,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。
  时不时有人说话,叫屈,喊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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